着陆场
一
着陆场修建接近尾声的时候,团长杨大胡子乘坐北京吉普来到了施工现场,当他在施工现场转了一圈后,对一营的施工进度和质量非常满意,他一高兴,就把正在指挥推车的一炮连连长田丰喊过来,要他上车。田丰跑步来到团长的吉普车前,正欲敬礼,杨大胡子笑着说,还敬什么礼,上车!田丰正要去拉车门,营长郑光强已经为他打开了车门,田丰没有想到营长也在车上,当他上车坐稳之后,杨团长对司机说,你给我沿着整个着陆场跑一圈,今天我要在我们自己修建的着陆场信马由缰地疯跑一次,看看开车跑完整个着陆场到底要用多少时间。说罢,他一边捂住嘴,一边哈哈大笑。杨团长的笑与众不同,他有捂嘴大笑的习惯。据说,他的这个习惯是在上甘岭战斗中养成的。那个时候,他还是连长,当他们连队取得胜利的时候,他都会抑制不住大笑,当然,战场上是不能放声大笑的,如果放声大笑会暴露自己的目标,他只有捂住嘴大笑,因此,这个习惯从此再也改不掉了。郑光强营长的习惯是每逢高兴处,就喜欢在晚上搞两杯小酒,叫上自己的下属,当然是他喜欢的下属了,一炮连的连长田丰跟他喝酒时,都是他命令田丰喝,田丰醉过几次之后,酒量自然就上来了。
车子开始启动了,团长嫌司机开得慢,他让司机开足马力,在空旷的着陆场上恣意驰骋。要是在平时,杨团长会一再叮嘱司机,不要开英雄车,不要开疲劳车,可是,今天团长非常高兴,在这没有任何障碍的一望无际的着陆场上,他要畅快淋漓地找一下野马脱缰的感觉,因此,他是第一次对司机发出开快车的命令。尽管司机开足了马力,但车速就是提不上去,虽然着陆场宽阔平整,但毕竟不是在坚硬的场地上奔跑。开足马力的北京吉普冒着黑烟,一路轰鸣着快速行驶,车子扬起了一股石尘,松软的着陆场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车轮印,驾驶车辆的司机有一种陷入泥沼的感觉。
郑光强,你这个营长善于打胜仗,也敢于打硬仗,没有想到你们营会有这样的施工进度,师首长很满意,我这个杨大胡子很有面子。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着陆场,明年春天我们再组织跳伞时,就可以在这个着陆场着陆了。你们也知道,师里为什么要修建一个这样大的着陆场吗?我们以前跳伞时要到麻城那边一块巴掌大的坡滩上进行,航程远不说,耗油啊。我们的国家还很穷啊,航空油他娘的贼贵,咱得省着用哪。关键是我们的战士坐在飞机上,每遇有湖泊和山区,气流产生的强烈的颠簸和升降,对我们伞兵是一种体力消耗,等我们的战士从飞机上跳下来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哪还有旺盛的精力去打仗?最最重要的是那一个空降场太小了,就跟放屁砸出的坑那么一点点大,一次只能投放少量飞机架次的兵力,已经远远不能适应我们空降兵练兵打仗的需要。我们目前新修建的这个着陆场,可以用新的大型飞机多架次投放一个团的兵力同时着陆,甚至以后我军发展强大了,我们拥有更大更先进的飞机在这个着陆场投放一个团建制的兵力,都能够跟得上训练需要,空降兵部队就得有一个像样的着陆场嘛。
眼前这个正在修建的着陆场不仅面积大,而且功能设施齐备,飞机从团山机场起飞,10多分钟的航行时间就可以飞到着陆场的上空,飞行距离不到60公里。坐在车子上的杨大胡子团长此时的心情就像眼前这个着陆场一样平展开阔,坐在他身后的田连长和郑营长也兴致勃勃地望着车窗外飞扬的细碎石尘,心里都有一种快意。在团里,官兵们私下里都喊团长杨大胡子,但是呢,你却看不见团长的脸上哪里有胡子。知道杨团长生活的人说过,杨团长确实是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人,只是他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剃须刀在脸上打扫战场,足足用去十来分钟的时间,才能把密匝匝的胡子清理干净。他的大胡子绰号来历是在上甘岭战斗结束,他率领连队战士从阵地上下来,多少天只顾打仗,给了胡子疯长的机会,团长见到他的时候,长在杨连长脸上密匝匝的胡须俨然像一个外国人。团长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你这个杨大胡子,从敌人的枪眼里活着回来了,不愧是战场英雄!”
杨连长回国后,升到了营长,后来又提升为团长,官越大,他就越打击脸上茂密胡须生长的积极性,一个非常和善的英雄团长,每天都是一副“铁青”的脸,那是密集的胡须给予他的一副严肃的面容。
二
两个多月前,这个地方可不是这样一个空旷的着陆场,这里是一片丘陵山地,到处都是裸露的山石。贫瘠的山地上,生长着只有这个地方才有的石蒜和刺虎藤,一株株瘦弱的马尾松年复一年地结出鳞状的松果,有的已经干枯,很少有人来这里采摘它们。可是,当Y团一营的全体官兵来到这里,据军事机关提供的数据显示,这片丘陵山地上的128个大小山包,中国王牌军出动一个营的兵力,在不能全部实行机械施工的情况下,采用现有的爆破手段加人力施工,在3个月之内就把这些个大小不同、高低不一的山包一个不留地全部铲平,修建出一个自空降兵组建以来场地最大的属于空降兵部队自己的着陆场。
车子以最大马力的速度向前行驶,杨大胡子团长一边喜不自禁地望着这个空旷平展的着陆场,一边对身后的郑光强营长说:“郑营长,我是表过态的,看来我真要在着陆场建成庆功的时刻,给你们全营官兵每一个人敬酒了!”说罢,他又捂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在人少的时候,郑营长一直都喊杨团长为老前辈,当然,在官兵多的场合或者是开会集合,他都是喊首长。郑营长这会儿也有兴致,说:“哪敢让老前辈为我们敬酒呢?您要是为我们敬酒啊,肯定又要把重大任务交给我们了。”
郑营长说的也是,去年团里为了搞营建,要派一个连队去离驻地不远的一个叫罗汉寺的地方上的轮窑厂制坯烧砖。时间呢,开始说是3个月,后来团里领导又说根据营建需要来定,执行这此项任务的是田豐这个连队,那时候,田丰还是连队的副连长,全连官兵在窑厂差不多干了半年时间。
空降兵部队的营房还是过去仿苏建筑,砖瓦结构,被现在称之为平房的那种空间较大的简易房屋,这在当时全军营房中还是条件最好的。那时候,铁道兵和工程兵因为流动性大,干部战士都住简易工棚,有的部队甚至常年住在帐篷里,因此,就有人把那些帐篷比作长腿的“蘑菇”。而Y团的驻地距离被称为全国“四大火炉”之一的武汉市比较近,每年的夏季来临,营房不隔热,战士夜间都睡不好觉,白天训练都是冒着高温在摸爬滚打,严重影响战士的身心健康,因此,在当时经济基础较差的情况下,部队建设要大步推进,官兵住房条件要改善,团党委决定,把军营的平房全部建为楼房,建设一座具有现代化标准的军营。为了节省资金,部队帮助地方制砖坯,降低每一块砖的生产成本,这样,Y团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一营,一营又把生产任务给了一炮连。当营建开始的时候,在罗汉寺待了将近半年的一炮连完成了团里交给的生产上千万砖坯的任务,每一个战士都被太阳晒得又黑又瘦,杨团长也是心疼自己的部队,在一炮连干部战士归来的那天,杨团长来到连队为他们庆功,他端起一海碗烈性白酒,从连队干部到战士,每人都碰一下杯,最后自己一仰脖子,和大家共同干杯。庆功的那晚,郑营长也是端着一海碗白酒,跟在杨团长的身后和大家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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