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乡村振兴中的文化重构
【摘 要】文化重构既是推进乡风文明的基本措施,也是整合乡村力量的基本手段,更是保护乡村文化多样性的基本对策。乡村文化存在衰败化、脱域化、碎片化等问题,因此必须进行乡村文化重构。“整合—展示”与“吸纳—融合”的动态演变路径、“文—人”一体的活态发展路径、“文化基因—文化事项—文化空间”的系统性保护路径是实现乡村文化重构的路径选择。
【关键词】乡村振兴;文化重构;文化转型
【作 者】李军明,黔南民族师范学院经济管理学院副教授。贵州都匀,558000。向轼,重庆文理学院文化遗产学院研究人员。重庆永川,402160。
【中图分类号】G127 【文献识别码】A 【文章编号】1004-454X(2018)05-0095-009
一、引 言
十九大报告首次提出“乡村振兴战略”,同时在2017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对“乡村振兴战略”作了具体部署,并在2017年中央农村工作会议上及2018年中央一号文件中提出实施该战略的具体方案,要求在2050年全面实现农业强、农村美、农民富的目标。乡村振兴是一个系统工程,是实现乡村物质文明、精神文明与生态文明的有机统一,其内容主要包括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等五个方面。在乡土社会中,乡村—文化—环境是有机统一的整体,乡村是文化保护与生态文明建设的场域,环境是乡村与文化的生存土壤,而文化则为乡村建设、生态保护提供精神动力,也是发展乡村、建设乡村的重要资源。正如2018年中央一号文件指出,乡风文明是乡村振兴的保障,必须坚持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一起抓,提升农民精神风貌,不断提高乡村社会文明程度。可以说乡风文明是乡村社会稳定有序的基石,是乡村振兴战略的有机组成部分,其建设内容涉及乡村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教育、习俗,以及生存方式与情感心理等,是一项复杂而庞大的系统工程。[1 ]而传统乡村社会中的村规民约、生活习俗、行为方式、思想觉悟、生活风尚等是乡民精神信仰、价值观念、思维方式的集中体现,是乡村社会的“隐性文化”[2 ],在整个乡村的乡风文明建设中起着主导和决定作用。因此要依托乡村社会原有的文化背景和社会基础推进乡风文明建设,促进乡村文化振兴,为乡村振兴战略的整体推进创造良好的文化环境。
现阶段乡村文化式微已成为不争的事实,是当前乡村振兴的最大制约因素。因此要采取一系列干预措施,使乡村社会原有的文化整合与调控机制得以正常运行,为产业兴旺、生态宜居、治理有效等营造良好的文化环境和社会秩序,从而有效推进乡风文明建设,促进乡村文化复兴。可以说乡村文化重构既是推进乡风文明建设的重要手段,也是增强村民文化自信的重要举措;既有利于保护乡土文化基因的多样性,也有利于增强乡村社会的凝聚力。那么,何为乡村文化重构?乡村文化重构是指为适应乡村社会内部文化要素和外部文化环境的变化,立足于原有的文化基础,在乡村振兴中有意识采取一系列干预措施,通过对乡土文化的保护传承,开发利用以及不同文化间的吸纳融合,建构出一种新的具有区域特色、乡土特色、民族特色的文化系统,从而实现对乡村文化的活态传承、功能提升及整体性保护。也就是在时代变迁中,乡村社会原有的文化系统功能失调,通过对乡村社会内部各文化要素进行保护传承、优化重组及开发利用,建构出一种新的符合时代发展要求的新型乡村文化系统,以充分发挥乡村文化的整合与创造、凝聚与价值认知功能。
二、乡村文化发展的现实困厄
(一)乡村文化衰败化明显
随着现代化、城镇化、信息化的快速推进,乡村文化衰败成为既定事实,这种衰败既体现在传统村落的乡村社会中,也体现在转型发展的乡村社会中,其具体表现为乡村文化的断裂与边缘化。
一是乡村空心化导致乡村文化传承断层。出现这种情况的根源是乡村社会人口单向流出所致。由于城乡经济发展不平衡,乡村社会中原有的生计方式不能满足乡民生产生活需要,在生计压力下不得不选择外出务工,以至于出现大量的空心村。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开始,中国的行政村、自然村数量呈严重下降趋势,行政村从1986年到2011年,减少258020个,平均每年减少10321个;自然村从1990年到2013年共减少1123200个,平均每年减少48835个。[3 ]7这种人口的不平衡流动是由乡村内生离心力和外生牵引力共同作用的结果。笔者在乡村调研中发现,农民逃离乡村是一个“代际传递的梦想工程”,部分农民因现有能力及条件约束,把逃离农村的梦想寄托于下一代,如此下去必将人去楼空。乡村是传统文化的生存空间,而人是文化基因的载体,人都逃离了原有的生存环境,又何谈乡村文化的保护传承?乡村的最终结局是一个失去文化内涵的空壳,成为毫无生机的文化荒岛。
二是乡村边缘化导致乡村文化地位衰减。大部分人具有思想偏见,片面地认为城市优于乡村,前者是“文明”与“富裕”的名片,后者是“愚昧”与“贫穷”的象征。可以说在现有的文化体系中人为地将乡村文化与城市文化放在不平等的天平上,从而导致乡村文化话语权逐渐消解。因为基于人的理性选择(其实是有限理性),乡村原有的生产方式、思维方式、人际关系悄然发生变化,长期下去必然导致乡村文化价值体系解体,利益的驱动几乎淹没一切传统乡村社会文化价值,而成为乡村社会的最高主宰。[4 ]从乡村社会的内部结构看,传统的乡村精英(如寨老、活路头等)逐渐没落,失去凝聚人心与汇聚乡民的力量。“差序格局”既是乡村社会秩序运行的基本逻辑,也是乡村文化体系运行的基本规则。在乡土社会中,乡村精英是乡土社会稳定的中坚,既扮演着调和各种关系与冲突的中介人角色;又发挥着文化教导、伦理指引等功能。但反观现实,乡土社会中非正式组织的乡村精英如寨老发挥的功能逐渐减弱,尤其是在发展乡村旅游的乡村社会结构中(如贵州西江苗寨),传统的乡贤或精英在现行乡村文化体系运行中的地位迅速被边缘化。
(二)乡村文化脱域化严重
环境是决定人类社会和文化特征的关键因素。人类的生产方式、生活习惯以及社会结构和文化特征都可以通过人类所处的自然环境得以解释 [5 ],这充分说明环境在乡村文化形塑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也就是乡村文化系统与其文化环境互塑共生,文化系统的要素、结构、功能、属性、特性等在相当程度上是由乡村环境塑造的。因此,无论是乡村文化的“内生演变”还是“外部植入”,都要坚持文化与环境的适应性原则,但遗憾的是现阶段乡村文化脱域化现象较为普遍。所谓脱域化是指在对乡村文化保护传承、开发利用中脱离了其赖以生存的文化环境(文化空间),或者在对乡土文化的外來“植入”中忽略了乡村社会原有的文化环境,以至于文化意义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